巾·帼 | 全自动化的僵尸和戴着镣铐的舞者——浅谈阶级和性别的综合,兼论男尊左翼与反女权者的症候
1.阶级斗争的性别
阶级斗争里面的性别问题,并不是断裂,而是性别就藏在阶级之中,即这是普遍性之特殊性——女工。正如一看到工人就想到男工,这一无意识体现了女性劳动者的囧况——她们总是不存在于阶级里面,乃至她们的劳动也不是公开的——即不被“曝光”的家务劳动,以及她们的性“劳动”,如满足男伴侣的性需求(在性虐中的女性劳动更明显)和生育孩子,还有被上司性骚扰(这个上司则是“无分性别”的)。
所以,作为阶级组织一部分的女性,女工是特殊的,但是不保障女工权益,工人团结就无从谈起。女工是通向无产阶级的普遍性的不可或缺的一环,我们可以在某些左翼政党的纲领看到这些维护父权制度、出卖劳动妇女的表达:要求维护核心家庭(异性恋生育),反对同性婚姻和性少数平权,更有甚者只为本地族裔维权而不顾外劳,这看似为了“普遍性”,却继续了阶级再生产,等于给阶级社会的现存秩序添砖加瓦:针对女性工人而言,她们等于打两份工——一份单位的,一份家庭的,而只有在家庭和工作场所两处一同减轻压力,她们才有可能变成革命主体,而这些保守的男尊左翼话语则是最容易破坏阶级团结的。
2.性别的“阶级”斗争:性等级制
性别里面也有“阶级”,这里或许以等级论称更好。在今年的美国大选之中,由于黑人精英给拜登背书,曾经反对堕胎和出言鄙视黑人的拜登因之获得源源不断的黑人选票,这体现了平权运动和多元社运的瓶颈——这些运动争取了权利,却也导致另一种不平等:底层黑人还是没有多少福利可言,而不同群体中的精英仍然垄断了话语权。对于女性而言,她们首先的觉悟就在于团结起来,变成一个可视化、有一定势力的社会群体,但是,在这一过程之中,女性共同体可能会演变为依靠姐妹情维持的小圈子,也有了既得利益者,而罔顾其他底层女性的福祉。
这里面最为典型的就是市场/企业女权主义,她们说着为女性赋权,却只是为了鼓励女性向上爬——这是在继续加固各式各样的等级制度。而女权主义也可能有着本质化的危险,如TERF(排斥跨性别女性的激进女权主义者),从性别分离主义走向了和男性隔绝,加剧性别固化;还有些吹捧撒切尔夫人的“女权主义者”,殊不知撒切尔是新自由主义之神,她致力于让女性回归家庭,大砍社会福利(把集体成本转嫁给家庭),打压工会,最后受害者仍然是女性。白人女性和黑人女性的差异以及白人霸权的影响,则更为老生常谈。
性等级制包括了不同的身份、种族差异,还有工作单位的上下级不同,这里主要是男骚扰女,但是男性也可能变成受骚扰者。纽约大学日耳曼语及比较文学系女教授罗内尔(Avital Ronell)遭到她的前男性研究生莱特曼(Nimrod Reitman)的指控,这个教授进行了长达3年的包括身体及言语的性骚扰,而女权主义的学术大牛朱迪斯·巴特勒却力挺罗内尔,齐泽克也紧随其后,不知他们是否把性别的权力交互性抛到九霄云外。
特洛伊的木马是个礼物,但不是作为死物的木马自己攻入特洛伊,而是依靠木马里的军队。同样的,阶级的动力不是木马,而是木马里面的各色的人。所以回到马克思的断言最为恰当——社会日益分化为两大阵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没有高度组织化的阶级,就无以为阶级。这里无产阶级的构成不只是在工作单位,更是在家庭和社区,所以对于家庭装置的破解尤为重要,家庭是社会再生产的基础,是最古老的压迫机构——从过去聚居的大家族(以家长为中心),到现在小规模的家庭,女性仍然在里面列居次位,这需要的不是让女性在家庭里面争取平等,而是家庭根本就不可能有平等——家庭是男-女和家长-孩子的互相悖论,唯有去掉血缘体系,用集体负担养育,才能使得家庭(里面的个人)负担减轻,换言之,这是要社区取代家庭功能——家庭消亡。
除此之外,还在于工作场所。政治上的民主化已经让人听得耳朵生茧,现在需要的民主,难道只是让政党体制垄断声音,并且在经济上任由老板鱼肉?所以我们最需要的不是那种劳资和谐或者把经济抛出政治的庸俗观点——经济问题就是政治问题,而偏重于后者。代表保守共和党的前美国总统小布什也很懂得这种把戏,他把问题归咎于经济,然而其根源仍然是政治——在台上的人怎么可能抽掉自己的政治势力台柱?
至此,经济民主已经呼之欲出,经济民主也是政治的力量——以政治力量保卫经济系统,以政治民主保卫经济民主。metoo在这里则更体现上下有别,性骚扰不只是生理上的性问题,而总是权力问题——谁在上行下效的官僚系统中,都有极大的可能变成施害者。metoo所解决的性骚扰问题,在个人层面上,这是个体的维权和止损,但更重要的是metoo的成果——厘定新的性别和性方面的交往准则,这里需要的无疑是工作场所民主化——没有老板(资本家),也没有工头(管理层官僚),员工参与企业管理。
在这些问题面前,新式工会呼之欲出,(黄色)工会与战斗性工会相比,更像是一个福利机构,而只懂得在厂内搞点改良。提升工人生活水平无疑是工会的根本,但是这只是狭义上的生产场所,更大的生产在于社会再生产。马克思将生产定义为四个方面——物质生产(工会的基础),还有精神生产(文化)、人的生产(生育)和社会关系的生产,后面三个的生产也需要工会担当——在性别方面,应该容纳不同性向的工人,并且争取影响社会,协助不同性向平权,减少性别歧视和骚扰,除此以外还有更经典的跨种族工会。总而言之,这是超越经济和工作场所——面对这种资本疯狂增值的利润饕餮,不要当戴着镣铐的舞者,我们恰好应该回到“政治挂帅”,经济不是表面上的赚钱和牟利,而是权力关系,也代表着性劳动斗争融合整体的阶级斗争,团结是在斗争中形成的,而不是团结完再斗争: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毛泽东,《目前抗日统一战线中的策略问题》